“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，你们的发育速度是不是太快了，无论是还是心智”荷拉德古娜将她那手推车般大小的头颅压下，犄角尖锐弯曲，平视着美奈与奥妮。

与母亲相比，小龙们的块头，尚不足她一口噬咬的份。

“可这不正是您所期盼的吗，母上”美奈屏住呼吸，谦虚但绝不谦卑的恭维，“您与父亲赐予了我们生命，作为血脉的传继者，雏幼的我们自然当以效劳来弥补您的亏欠”

“闭嘴，不要再跟我提那只弱鸟”荷拉德古娜厌恶怒吼，从她气管内涌出来的风，一时间竟冲堵得美奈说不出话。

“遵命，母上”奥妮小心翼翼着答复。

她就站在美奈身侧，仿佛陪衬。

龙瞳开缝闭合，龙眼左顾右盼，荷拉德古娜就这么无声打量着自己的一对儿女。

她感到一丝丝骄傲，可骄傲中还夹杂着少许愤怒

是谁给了她们质疑的胆量又是谁给了她们反抗的勇气

是谁究竟是谁

这个问题，没有答案。

终于，荷拉德古娜将头高高抬起，巍峨矗立着。

她是一头黑龙，五色邪龙族群中的一员。

邪龙们从不会谈感情、责任、义务、道德等等废话，它们的关系是单纯且裸的，完全由利益和构成。

地盘、财富、交易、欠账，上述这些才是邪龙们日日夜夜思索辨析的问题。

荷拉德古娜概不例外，因为她终究是一头邪龙

感情是，行为是冲动，子嗣是投资，奴役是食利，邪龙们的逻辑就是如此的单纯明快。

它们不相信承诺，但同时又不得不借助承诺。

“我之前的意思是，你们先要用猎物来证明，有付出，才有回报”母黑龙口吻平淡，她企图用偷换概念的方式，来回避某些问题。

“但您也承认了，最初的那条帝王眼镜蛇能冲抵利息”美奈放大嗓门，据理力争道，“所以我们今日猎获的两条帝王眼镜蛇，它们不是应该被用来消除欠账吗”

“哦，我说过这话”荷拉德古娜装出一脸糊涂。

“母上，您承诺过的”奥妮幽幽插了半句。

“那或许是你们理解错误”母黑龙妄想蒙混过关。

“那或许下一次我们仍会理解错误”美奈昂首挺胸，不屈不挠地仰视着母亲。

“你这算是威胁”

森严的牙齿，砥砺开合，荷拉德古娜的表情与肢体语言，将恐怖气氛辐射周边，浓稠得令人寒毛卓竖。

“仅只是普普通通的陈述。”美奈不软不硬。

“但也有可能成为某个小概率事件”她又添了句嘴。

惊诧、愤怒、抑郁、烦闷，五颜六色的表情在黑龙母亲脸上呈现，仿佛搅合乱套的染缸。

“包括你，也这么认为”她把视线转向另一个女儿。

面临胁迫般的质询，奥妮咬咬牙，终究没有屈膝。

她扣紧趾节，压低头抗争：“我我同姐姐是一个意思”

“好，好好”荷拉德古娜阴晴不定的冷笑。

她真是没有想到，自己的女儿偏偏会在这节骨眼上发难。

是皮肉管教，还是肢体惩罚抑或者给予她们一个终生难忘的结束

思绪被情绪驱动着，一刻不停地转换，然而理智的缰绳却没有放松，始终拴固它们牙口。

“不，不行没有那么多时间”未明的警惕，让荷拉德古娜比过去以往更在乎时间。

她要尽快挪窝，将天鹅女的威胁，扼杀在萌芽状态。

凡是从莽荒夷林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生命，必定不缺乏危机意识。

然而，摆在母黑龙面前的只有两条路，要么妥协退让，要么严厉镇压。

她会选择前者，还是后者

“我恨该死的瘸腿，该死的哈杜拉芬坦”暴虐感，终究敌不过利害关系，荷拉德古娜在短暂发泄后，最终选择了妥协。

她同意抵消欠债，但仅仅是一部分欠债。

“一截鱼尾”母黑龙吝啬开喊。

“不，应该是整条鱼”美奈摇头，表示按分量算，两条蛇绝对超过鳄雀鳝。

“但我更喜欢鱼肉，所以蛇的分量要打折扣”

“可您前两天还说一向喜欢吃帝王眼镜蛇的肉”

“那是过去，现在我改了”

针对奥妮的异议，荷拉德古娜游刃有余的驳回。

“至少冲抵半条，这是我们的底线”两头雏龙窃窃私语了几句，最后坚持道。

“好，半条就半条”母黑龙拍板决定。

接着，她将争夺领土的计划安排，向女儿们告知。

“要飞上整整两天”奥妮一脸惊讶。

“那是按我们的速度算”美奈晃动着成形过半的新翼臂，纠正说，“如果是由母亲负带飞行，航程会缩短至一天，甚至更少些”

“唔，照这么算的话”最近在数学上有所进步的奥妮，立马亮出趾钩，来回画线乘数。

“鹰隼的巡航速度是50哩每小时，我们略快一些，大概是60余哩样子”

“母亲的航速是我们的2倍，也就是120130哩每小时”

“为保证搏杀体力，每天的巡航飞行一般不超过8小时，那就是近千哩”

“哇哦”奥妮感叹了句，“真没想到我们的新家居然远离这儿整整一千哩”

“越远越安全嘛”美奈挑了挑尾巴，在搬家问题上，她比谁都急。

“不过，我们有把握打赢吗”

“当然”荷拉德古娜一脸不屑，仿佛胜利已唾手可得。

但事实上，哪怕结局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，母黑龙依旧能凭借自身优势，委屈求全的活下来。

因为她所选定的挑战目标，正是一头绰号“瘸腿”的雄性成年黑龙。

“哈杜拉芬坦，他就是个废物”黑龙母亲摇曳唇舌，为即将到来的争斗鼓舞士气。

“别看他都跨入成年期了，可个头居然只比我大一两分，简直同人群中的侏儒一般”

“这个无胆匪类，当初脑子一热跑去勒索精灵，结果被人家一刀砍掉半截前肢，直到现在都没长好”

“对，绰号瘸腿就是得名于此，打起架来他完完全全是个残废”

半真半假的情报，通过语言传递给听众。

美奈不清楚哈杜拉芬坦是谁长什么样但她明白，想要获得一处新家，就必须战胜那个妨碍她们栖息生存的对手

“战斗领土胜利”

伴随着呼喊，龙巢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。

不论是母黑龙还是小雏龙，她们都在为即将展开的搏杀锻炼身心，磨砺爪牙。

美奈的胃口也不例外。

她的翼臂比预期恢复得更快，再过两天就能勉强飞行。

这段时日，美奈的狩猎区域主要固定在陆地，因为她发现，火烤沼泽迅猛龙也是一道不错的美味。

“小乖乖，别逃”低矮灌木丛中响起几声呼喝。

紧接着，复数迅猛龙交替尖叫，鱼贯般奔行跳窜。

作为一类群居动物，沼泽迅猛龙通常以家族的形式据地谋生，种群数量从十余到三十余只不等。

尽管美奈的陆地速度不慢，可奔行起来的沼泽迅猛龙更显敏捷。

一场遭遇战，很快演变成运动追逐战。

长尾在茂密植被中回摆，处于奔行状态的迅猛龙，沿头至尾尖呈一条直线，平行于陆地，以此来降低空气阻力，而它强健有弹性的发达后肢，则类似鸵鸟般交替跃踏。

迅猛龙猎杀时最常用的器官，缀羽前肢和剃刀般的钩爪，已然蜷曲起来，紧贴前胸，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牵绊。

它们很清楚，追击者是某个无法战胜的怪物，逃跑永远是最佳选项

只可惜，在慌不择路的前提下，领头的成年迅猛龙，无意间将危险带回了巢穴。

叽叽喳喳的尖叫声再度响彻，可这一回，它们不得不调转过头，与敌人背水一战。

“怎么不逃了，小家伙们”平视着同自己差不多高的猎物，美奈急促喘了几口粗气。

然后，她在近二十只迅猛龙面前，果断先发制人。

选定猎物族群中最高大的那只，也就是它们的族长或族母，美奈扑跃上去，从半空中喷涌出扇面般的元素火焰。

因为是基于魔法的超自然喷吐，这些火焰很快被主物质界遣返，回归内层元素位面。

但焦黑枯乾的大地，依旧存留着，证明雏龙的攻击有多可怕

为了保卫巢穴，迅猛龙将群体的狩猎技艺发挥到极致。

它们趁美奈前冲攻击的破绽，巧妙予以夹击。

处于斜侧部或肋部的迅猛龙家族成员，急速起跃探爪，用自身最强有力的天生武器对黑鳞雏龙展开凿抓。

甚至于，有个别迅猛龙连自身安全都不再顾忌，直接挺胸甩尾地冲撞上去。

“徒劳”美奈见此情形，冷笑着将四肢紧扣地面。

坚固的龙鳞，被迅猛龙的三趾镰爪反复穿刺，却始终攻不破防御界限，仅在皮膜上留下少许印迹。

那些双足行进的撞击者，更一无是处，在雏龙面前碰得个头晕体翻。

倒下的迅猛龙，甚至没有清醒机会，就被美奈一口咬住要害，铡断生命的咽喉。

屠戮者冷酷使用着她的龙牙与吐息，交替收割生命，直到整个迅猛龙族群崩溃为止。

现在，原属于迅猛龙巢穴的土地上仅留下一堆蛋和死去的迅猛龙尸体。

美奈同往常一样，熟谙地扒挖出猎物内脏，将它们丢弃给苍蝇。

这时，一枚闪耀石子从破裂的胃袋内滑了出来。

它在太阳照射下亮着光，就像是光从石子里面发散出来一样。

“不会是宝石吧”美奈略显好奇地低头，用龙爪狠狠敲击着石头外壳。

一层裹覆在晶体外侧的石化壳被冲击剥落，犹如处子掀开了朦胧面纱。

美奈倒吸一口凉气，她很快将迅猛龙尸体的胃囊统统挖出，并探寻里面的内容。

一枚，两枚，三枚当十余枚闪耀晶体呈现时，美奈确信，附近必定存在着一个魔晶矿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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